四十九
「成与不成，日子总要过下去，我不贪心，只要三者能达其一，便是我赚了，其他的再慢慢做打算。」
她一边笑着，一边将新摘下的麦谷磨成粉，打算做成面食尝尝。
「先做出来，如果好吃，就多加些糖给王后送去，她最爱吃甜的。」
我不由望着这样的长平公主出神。
她好像从来没有气馁的时候，或许惊慌害怕，或许懊恼失望，却从不放弃。
世人常言女子柔弱，亦可如蒲苇般坚韧。
常年的风吹日晒，让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染上粗粝的红色。
双手也因为不断拿起锄头而生出老茧不再光滑细腻。
甚至因为饮食的缘故，她的身形没有了大齐贵女引以为傲的弱柳扶风之态，反而更像那些北夷女子。
但我并不觉得，这样的公主丑陋衰老，那种勃勃的生机让她越发美丽耀眼。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想离开漠北，可是想回宫......」
继续做回那个体面的贵女，深宫里的公主
莫名的，我生了些私心，不想让她回去。
诚然，公主的身份尊贵，享锦衣玉食，可呼奴唤婢。
但那深宫同样是个吃人的地方，无论何等鲜活明媚的女子，都回被它变成同一种模样。
况且，她如今身份尴尬，即便苏尼真的放人，她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
皇帝如何看待，文武百官又将如何看待
大齐还从未有过和亲公主还朝的先例。
结果好坏不得而知，还不如继续留在漠北，更自在些。
在片刻的沉默后，公主摇摇头。
「我不想回宫，更想到处看看，或许，会去江南听说那儿是我母妃的故乡，四季如春很是美丽。」
「魏公公，你可愿与我一道」她笑眯眯地问道，「游览美景，无人作伴岂不无趣」
一瞬间，我想立刻应下，恍然又想起自己的身份，不敢言。
入夜后，我独自坐在帐中，回忆这七年的过往。
七年来，我与长平公主几乎朝夕相处，她待人温和从不摆架子，言语间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很难将她看做如皇后那样，只是一个单纯的主子，更像是一个好友，甚至是妹妹。
这样想是不敬的。
她是皇族公主，我只是一个小内监。
残缺之人，连男子都算不上。
我曾短暂地放任过自己的心，却于无人知处伤痕累累。
这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53
出乎意料的，苏尼最后答应了长平公主的所有条件。
我想，阿娅在其中或许起了不小的作用。
那日，公主做好了点心去了大阏氏的帐子，屏退众人，相谈甚久。
有少年的情份在，苏尼一向是很爱重自己这位发妻，并将她的长子视作自己的继承人培养。
他唯一的要求是长平公主必须要在漠北再待上一年，亲自传授他的子民耕种之法。
公主同意了。
很快，一些被挑选出，有点农耕经验的北夷人来到了公主的帐前。
同时来的还有苏尼王帐前的一个护卫，也是他的心腹，像是被派来监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