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白家小子心性良善,即便有一日他与阿绣不合,也会好好善待她,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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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病在宁家请来的神医进宫后,渐渐好转。
那所谓的神医,做道士打扮,自称山人,老神在在道,皇帝龙精虎猛正当壮年,不过是周围有小人作祟,服了他的丹药必可无虞。
本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谁知皇帝服了药,果然好转。
自此他将那老道奉为座上宾,连带着宁家也更受信任。
原本皇帝病重,储君早逝,二皇子被贬,朝堂上已是人心惶惶,明争暗斗不断,都是剩下几个皇子的热闹。
现在宁家得宠,连带着出身宁家的玉贵妃和她的养子四皇子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储位最有利的争夺者。
然而圣心难测,皇帝虽表露出对宁家与四皇子的宠信,却又频繁地招幸云贵妃,她是三皇子的生母。
这番作态引人议论,都在讨论着储君之位到底能花落谁家。
而我在承乾宫伺候多年,早就看得明白,储君是谁,皇帝并不在意,他所想的还是那一手权衡之术。
储君的位子就如一块香饵钓在两位皇子面前,引得他们相争,引得他们不断讨好自己的父亲。
上位者想要算计下面的人,焉知自己不是别人算计的一部分
对于这些纷争,凤仪宫没传出半点动静。
好像除了宁辉公主的婚事,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皇后留心的了。
我曾在御花园远远地看见过皇后一次,她妆容严整,神色肃然,背脊挺得直直的,唯有眼神中的颓色,暴露了一切。
陈嫔死在圣驾回銮的那天晚上。
皇后真是多一刻都不想让她活着,那夜冷宫里回荡着女子的惨叫。
第二日,陈嫔被一卷草席裹着,扔去了乱葬岗。
陈家无人敢言。
总要有人承受皇后失子的怒火,陈嫔空有野心,却露了马脚,只落得为旁人做嫁衣的份。
可即便杀了陈嫔,太子也回不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宫中混迹多年,我敏锐地感受到这股平静的不同寻常。
就如同皇帝突然好转起来的身体,都是昙花一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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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六,是张婉离宫的日子,我去教坊司送她。
我问她离宫后有何打算。
她说,她想先回故乡看看。
张婉拒绝了我的盘缠,「我有积蓄,况且独身一人,也花费不了什么。」
我没有强求,只是将一个荷包交给她,青竹的纹样,是青儿那年送我的生辰礼。
张婉细看了看,也认出来,她轻叹,「难为你,竟还保存得这样完好,还和新的一样......」
我默然,东西尚能保存,人是不能的。
「......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它,立个衣冠冢吧。她活着的时候未能出去,死后总算没了拘束。」
张婉怔愣片刻,还是接了过去,她想了想,又苦笑,「也罢,就按你说的办,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
「她愿意的。」我望着那荷包出神,抬眸对上张婉探究的眼神,笑了,「张姐姐,青儿她愿意的,她和我说过,很想和张姐姐一处,出宫去过那粗茶淡饭的安宁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