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阿珩!梨歌的惊叫声几乎变了调,冲过去的手都在发抖。
苏云晓一个箭步上前,颤抖地探向他的鼻息,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流,让她提到嗓子眼的心,艰难归位。
每一次他忽然的昏迷,她们都怕,他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的身体机能,正在不可逆转地衰竭。
医生说,他的生命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特效的止痛药,越来越没用,身上的伤疤,也对消炎药出现了耐药性。
他开始发炎,每天都被疼醒。
可他还是竭力忍疼,尽量不让她俩这个所谓的妹妹担心。
他越是这样,她们心里越是痛得无法言喻。
那场昏厥之后,沈珩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她们不敢再带他去任何可能耗费心神的地方。
可日复一日地困在冰冷的病房,她们也终究不忍心。
梨歌提议去那家新开的空中餐厅,苏云晓沉默许久,最终点了头。
夜色如墨,整座城市被踩在脚下,化作一片璀璨的星河。
餐厅里流淌着轻柔的钢琴曲,沈珩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静地望着窗外。
他身上披着外套,梨歌正用银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吃着细心剔除了鱼刺的鳕鱼。
慢点吃,小心烫。梨歌用纸巾擦去他唇角一点酱汁。
这温情的一幕,惹来邻桌艳羡无比。
在旁人看来,这是一个被两个惊艳绝色的女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幸运的男人。
可没人知道,这份幸福,是经历过怎样的地狱场景。
突然间,一个身影拿着一把刀疯了似的冲过来,直直刺向沈珩的咽喉!
梨歌脸色剧变,下意识将沈珩连人带轮椅往后一拽,自己迎了上去。
苏云晓的动作更快,她伸手用力推在来人的胳膊上,餐刀哐当落地。
她一把揪住那男人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掼在餐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们这才看清了来人是商昀。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矜贵干净的苏家养子,此刻却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狼狈得像个疯子。
沈珩,我要杀了你!商昀嘶吼着,状若癫狂:都是你,云晓才不要我的!
他挣扎着,目光死死钉在沈珩身上。
可当他看清沈珩那张茫然、空洞,甚至带着一丝受惊的脸时,他忽然愣住了。
那不是伪装。
那是一种......茫然的无知。
商昀像是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笑到眼泪都掉了出来:你失忆了你居然不认得我了!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沈珩嘶吼。
沈珩,难道你忘了苏云晓是怎么把你当挡箭牌,怎么毁了你奶奶的骨灰吗
还有她!是怎么把你变得又残又哑的吗
闭嘴!苏云晓眼中杀意暴涨,掐着他脖子的手骤然收紧。
梨歌也脸色惨白,想去捂沈珩的耳朵,却已经晚了。
那些破碎的、带着血腥味的词语,像一把把钥匙,强行撬开了那扇被药物封死的记忆之门。
沈珩抱着头,脑海中的一幕幕残片,一点点唤醒他淹没已久的记忆。
剧痛,让他蜷缩在座位上,浑身剧烈地颤抖。
一幕幕,一帧帧。
炭火烫坏喉咙、骨灰被碾碎、强酸腐蚀皮肤......
还有那冰冷的车坠入江中时的那种绝望感。
就在这一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