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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禾看着茶盏,突然想起很多事。
沈砚修教她调金漆时握着她手的温度,他熬夜修复父亲藏品时专注的侧脸,还有他说苏家的手艺不能断时眼里的光。
可她也记得他一次护着夏月殊,一次次的伤害她,对她说:月殊有什么错她是我最好的学生,谁也不能阻碍她的前程!
她记得父母被摔碎的白玉骨灰盒,弟弟临死前微动的食指,还有那天在火场,她身上和心里撕心裂肺的痛。
砚修。她轻声说,你知道文物修复最难的是什么吗
沈砚修愣住。
不是把碎片拼回去,是让裂痕消失。苏沐禾把茶盏还给他,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沈砚修脸色惨白:你连你爸的遗愿都不在乎了
我在乎。苏沐禾看向沐阳的画,所以他教我,人得往前看。
苏沐禾!他声音嘶哑,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不可能了,你走吧。苏沐禾的声音淡淡的。
沈砚修站起了身,拳头攥的很近,他终于低下头,转身走出了展厅,屋外的风雪呼啸着吞没了他的背影。
当晚,林观池帮苏沐禾收拾展品。
其实他修得不错。林观池端详着那套茶盏,金线用量刚好,釉色也配得准。
苏沐禾接过碎片,轻轻摩挲:他一直是天才。
那为什么......
因为他修东西是为了证明自己厉害。苏沐禾抬头看他,而你修东西,是为了让别人开心。
林观池耳根红了:我哪有那么伟大。
苏沐禾笑了,从包里掏出一张机票:明天回国的航班,我订了两张。
林观池瞪大眼睛:你真要带我回去接手工作室
不然呢苏沐禾眨眨眼,难道让苏家绝学失传
林观池突然抱住她,力道大得让她喘不过气。
轻点!她捶他后背,我还没答应跟你谈恋爱呢!
我不管,你总有一天会答应的.林观池抱着她不肯松手,眼睛亮得像星星,我现在是给你一个祝福的拥抱,庆祝你毕业快乐!
一周以后。
苏家老宅的门廊下,林观池踮着脚把苏氏文物修复工作室的铜牌重新挂上。
阳光透过院里的老槐树,斑驳地落在生锈的钉孔上——那是沈砚修当年亲手钉的。
歪了。苏沐禾站在台阶下,手里攥着抹布。
林观池跳下来,鼻尖蹭了灰:哪儿歪了我瞧着挺正。
左边低两公分。苏沐禾伸手比划,我爸最讨厌不齐整的东西。
林观池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笑了:你刚才说话的样子,跟视频里苏叔训徒弟一模一样。
工作室里,投影仪循环播放着苏父生前的教学录像,林观池这半个月没干别的,就蹲在屏幕前学调漆、练补缝,手指被金粉灼出好几个水泡。
苏沐禾拧干抹布擦柜子:你歇会儿吧,昨天又熬到三点。
不行。林观池抓起一块碎瓷片,你看这冰裂纹,苏叔说‘宁补十件官窑,不修一片冰纹’,我得抓紧时间多练练。
林观池。她嗓子发紧,但是你也不能熬坏了身子呀。
可我没时间了。林观池反握住她的手,苏叔像我这个年纪,已经能独立修复唐三彩了。
窗外蝉鸣刺耳,苏沐禾突然想起沈砚修也说过类似的话——小禾,有些手艺就得趁早学,多练总是没错的。
但现在说这话的人,正在地球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