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包子铺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
但季清妤定了个规矩，每天只做三百个包子。
卖完就关门。
赚来的钱，除了最基本的生活所需，她一分没留，全都以宋书夜的名义，捐给了福利院和山区的贫困儿童。
她守着那间小小的包子铺，守着那些属于宋书夜的回忆，一守，就是三十年。
她的头发白了，背也驼了。
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替宋书夜，一个一个地，送走了那些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终于，轮到她了。
她收了一个眉眼和书夜有三分相似的，勤快又善良的小伙子当学徒。
她把所有的手艺，所有的秘方，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
最后，她站在那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店门口，把那串被摩挲得光滑发亮的钥匙，交到了小伙子的手里。
“以后，这家店就交给你了。”
“记住，要把这个味道，好好地传下去。”
小伙子红着眼眶，用力地点了点头。
季清妤欣慰地笑了，然后她开着一辆半旧的皮卡，载着满满的食材。
像宋书夜当年一样，一个人踏上了去往玛旁雍措的路。
圣湖依旧纯净如初，天空湛蓝如洗。
她在湖边支起小蒸锅，点起火，做了一笼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她把那笼包子端到湖边，像是在祭奠一样，轻轻地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书夜，我学会了。”
她对着平静无波的湖面轻声说着，苍老的脸上，带着一种温柔的悲伤。
“你当年真傻，我第一次给你做的那个包子，又丑又硬，那么难吃，你居然都吃哭了。”
“现在这笼，我学了三十年，你尝尝，好不好吃？”
她笑着，笑着，浑浊的泪水却顺着脸上的皱纹，一滴滴滚落下来。
那个吃包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就在她的眼泪滴落进湖水的那一刻。
平静的湖面上，忽然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水面倒映出一个年轻男孩的身影，仿佛站在湖水之中，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是十八岁的，最初的宋书夜。
是在快餐店兼职时，把鸡腿夹给她，眼睛亮晶晶的宋书夜。
他那么年轻，那么鲜活，仿佛从未在漫长的时间里老去。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唇也轻轻扬起，然后冲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好像在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接着，他转身，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仿佛要融入那万顷碧波之中。
“书夜！”
季清妤猛地站了起来，朝着湖面伸出手，嘶声力竭地哭喊着。
“书夜！你别走！”
“你等等我你慢一点”
她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冰冷的湖。
任由那圣洁的湖水，灌进她的口鼻，淹没她的头顶。
就像宋书夜当初一样。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
她仿佛看见，一个年轻的自己，从这副衰老的躯壳中脱离而出。
拼了命地，追上了前方那个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而他缓缓地回过头，对着她展颜一笑。
“季清妤，你好慢啊。”
“快点，跟上我。”
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