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王管事再没露面,任务也没再加重。只是阿双咳得时间长了,经常睡不了一个踏实觉。
早晨问她,也什么都不说,只是笑自己没有那么金贵。
这倒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让云熙心里不安。
这天,她提着囊往水房去,准备绕去看看阿双。
刚转过墙角,就撞见那两个挑水的姑娘回来交差。
几人往日见了还会笑着打声招呼。
今日两人却似见了鬼,相视一眼,便猛地往旁边躲,还用手捂住鼻子,水桶撞在石头上,溅了满地水。
“姐姐们这是怎么了?”云熙顿住脚。
年纪轻的那个声音发飘:“你、你离我们远点!”
云熙更糊涂了。前几日还共患难,一起吃着烤土豆儿,凑在一起聊家乡的趣事。
怎么转眼就避自己如蛇蝎?
莫不是自己是什么瘟疫?
云熙往前挪了半步,见两人脸色煞白,又忙退回去:“到底出了什么事?”
年长的姑娘叹了口气,扫了眼四周,又看看云熙,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是我们要躲你,是你跟阿双住一个帐子,我们实在怕”
“阿双姐怎么了?”云熙听见阿双,心猛地揪紧。
“你还不知道?”年轻姑娘睁圆了眼,“她在伙房咳得快断气了!火头军嫌她晦气,时不时的还踹她两脚,她也不躲,就蹲在那儿闷闷烧柴”
“说是得了痨病呢。”年长的接话,声音里带着同情与怯意,“这地方没医没药的,咱们这些卑贱之人沾染上就是死路一条。王管事昨儿还骂,说要把她拖出去喂狗,省得传给旁人”
“轰”的一声,云熙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
痨病?她明明说过是老毛病,天热就好。
伙房暖和,可烟火最烈——怕是喘症!这是被烟火激得犯了重!
“喏,这是我们挑水时在路边采的甘草,你叫她泡水喝,或许能好受些。”年轻姑娘从怀里掏出个布袋丢向云熙。
云熙道过谢,转身便往伙房跑。
她能理解两人的心情:同是天涯可怜人,不是丝毫没有感情。只是在这儿,染上病这要命的痨病,确实只有死路一条。
云熙不怪两人,只怪那恶毒的王管事。
伙房后檐的小门虚掩着,云熙扒着门框往里看,心一下子被攥紧。
阿双果然蹲在灶前,背对着她缩成一团。
手里攥着块灰黑色的破布,死死捂在口鼻上,可压抑的咳喘还是钻出,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火光从灶膛里窜出来,映得她侧脸红紫交加。
她面前的柴火堆歪歪扭扭,添柴的手抖得厉害。
火头军在一旁啐了口:“丧门星,咳死算了。”
云熙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攥着那包甘草的手紧了紧。
原来她日日回来强撑着笑,都是在忍?
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哭出声。
绝不能让王管事给阿双扣上“痨病”的帽子——
若是那样,阿双的结局只有一个。
那便是被丢去喂狼的!
云熙抹了把脸,转身往回跑。
风灌进喉咙,割得她生疼,可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得想办法,必须得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