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手心看了好一会儿,跟着又抬手,一下,两下,三下清脆的“啪啪”声在耳边响起。
竟让她觉得格外痛快。
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眼泪不知不觉间淌了满脸,顺着下巴往下掉。
她心里反复响着一句话:不战,必死无疑。
反正是要死的,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受这些苦?
难道她生来就该被打骂、被欺负吗?
荒年里,她被爹娘卖给进宫的太监,是为了能有口饭吃,能活下去,不是来这宫里天天受折磨,把自己一点点耗死的!
心底那层憋了太久的薄冰,轰然裂开了。
“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不听我解释?我根本没有扫地很大声,没有啊!那条锦鲤明明是吃多了鱼食撑死的,我亲眼瞧见的,为什么没人信我?我明明不喜欢陛下,你偏要逼我去侍寝,凭什么?陛下封我做采女,碍着你什么了,你还要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负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荟荟一边哭,一边用力挥着手。
巴掌一下比一下重,泪水混着压抑多年的委屈,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崔南姝被踩住的手背上。
她哭得撕心裂肺,每一句话都像憋在喉咙里的碎玻璃,吐出来时带着血淋淋的疼。
崔南姝被云熙死死踩在地上,喉咙又被扼住。
想躲躲不开,想喊喊不出。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素来鄙夷的“贱婢”在自己脸上扇耳光。
那屈辱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心上,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里面满是要噬人的怒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云熙垂眸看着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韶嫔娘娘,这场景,是不是很意外?解气吗?开心吗?”
见崔南姝满眼怨毒,她又淡淡补充,“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了她。但我既然敢带荟荟来,就有本事护着她,你动不了她。”
复仇从来不该是一个人的事。
这深宫里,有多少像荟荟这样被践踏的“卑贱之人”。
她们的痛苦、委屈,早该让那些施暴者亲身体会一遍了。
云熙望向哭得几乎脱力、却仍在不停挥动手臂的荟荟,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她不是在引诱荟荟走向死路。
前世的此刻,荟荟本就离死亡不远了。
死因是:崔南姝一时走神,茶水溅到自己手上,竟迁怒于一旁伺候的荟荟,下令将她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
那么粗的刑杖,一下都没手下留情,荟荟打到第二十下就没了气。
施刑的人却不管不顾,硬生生打完剩下十杖,才用一张破席子裹了她的尸体,拖出宫烧埋。
不过是个草芥般的奴婢,死了也无人在意。
云熙还记得,那天她亲眼看见荟荟盖着白布躺在运尸车上,垂在布外的手臂满是青紫的旧伤,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的她,只能站在原地,悲哀地想,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得这般下场。
但现在,她不会再那么想了。
人终有一死,与其轻如鸿毛,不如拼尽全力,活出个人样。